当时我只随口一提想讨要个礼物,他听罢,却默不作声地进了黑龙谷。
独自与黑蛟王斗了七天七夜,才将它斩于剑下。
后来,他亲自将其削骨抽筋制成玉骨琵琶,甚至将世间仅此一颗的玉灵珠嵌在上。
将琵琶送到我手中时,我一眼便瞧见了他宽大衣摆下的手上大大小小的伤痕。
我满是心疼,忍不住埋怨他:“一个生辰礼罢了,何必要做成这样?”
他却笑着摇头,末了郑重其事道:“这不一样。”
“向晚。”他念着我的名,说得极为认真,“这不是普通的生辰礼物。”
我的心跳因他这声‘向晚’变得有些喧嚣,下意识躲避着他的目光。
他却一错不错地瞧着我,眼底盛满了星光。
“我是想借它告知你我的心意。”
“我心悦你。”
后来我也得过很多好东西,但任谁也没有这把琵琶来得珍贵。
不是为了龙骨龙筋和玉灵珠,是为了他的那句‘我心悦你’。
如今千年已过,终是沧海桑田。
我心中是抑制不住的难过,但高位上的南渊,却是脸色阴沉。
仿若风雨欲来前的黑云压城。
我静静等待着,半晌他才开了口:“你既要还,就把所有东西都还回来。”
我抱着子烨回到寝殿,想将他放在床上。
但他却挣扎着站起来,踉跄着挪到了地上,趴着不再动弹。
几个仙官走了进来,朝我道:“我等奉神君命令来取东西。”
我点点头,从最显眼的地方取过那柄极为珍惜的琵琶交给几人。
仙官接过去,又道:“神君说了,其他东西都要一并带走。”
我一愣,有些失神地叹了口气:“稍等”
其实我没什么再能还给他的,只能走到桌前取过纸笔将东西都写下来。
【天山圣雪莲,已于一千七百年南渊中毒服用。】
【火羽,已于一千五百年前淬炼灼日剑。】
【鲛人泪,已于一千四百二十七年前南渊辖区大旱所用。】
我写了很久,写了满满一卷纸。
南渊送了我许多东西,我每样都记着。
以前他总是念着我,遇上了什么好东西自己没有也会带给我。
我也想着他,将这些尽数用在了他身上。
那时我们有情义,所以不分你我。
却不料会有一天,落得划清界限的下场。
囫囵将记得的东西尽数写好交给仙官,我才发现子烨已经发起高烧来。
他蜷缩着不住地抖,我翻遍了寝殿,却找不到一点可用的伤药。
我连忙去了仙医宫,想为子烨求药。
但仙医宫却大门紧闭,我敲了许久,才慢悠悠出来了个小医仙。
他看着我,眼中满是嫌弃与不耐:“你将仙医宫的门敲得震天响,不觉得会绕了各位仙僚清净吗?”
我与他辩驳:“青天白日里,仙医宫却大门紧闭将人拒之门外,是何道?”
他却轻哼了声:“仙医宫从不闭馆,但对你这叛徒肯定是例外!”
我一口气堵在心口,但看着这小医仙,却是眼熟。
遂试探着冷冷道:“从前阁下不当心毁了十余斛丹药,若不是我求情,只怕你已经被贬下凡间轮回百世了。”
见他脸色一变,我便知是对了,语气嘲讽起来:“我当仙医宫是多清高之处,如今看来,不过也是忘恩负义落井下石之流。”
小医仙的脸色变得铁青,瞋目瞪着我:“被你这种人救了都是耻辱。”
“你不就是求伤药吗?可以,自此我便不欠你的了。”
他说着,手中出现一瓷瓶,不等我伸手去接,他一把打开瓶塞,把药珠尽数倒在了地上。
药珠四散滚开。
“自己去捡吧!”
随着他话音落下,仙医宫的大门被重重关上。
我手攥成拳,却始终没有发作。
眼下最重要的,还是子烨的伤。
想着,我叹了声气,蹲下身一粒粒仔细捡着。
那药珠极小,又散的四处都是,我埋头捡着,几乎顾不上其他。
直到一只靴子踩上了我即将去捡的最后一粒灵丹。
我怔怔抬头,措不及防地对上了南渊的眼。
他居高临下的望着我,眼底盛满了冷意。